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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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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自建成后历经五朝,城中规矩森严,不许百姓于家中饲养过多家禽,是以祁雪极少见到活禽,即便见到,也只是远观。

“饼子!”耳边传来一女子的喝止声,祁雪睁眼望去,只见一容貌昳丽的女子穿过回廊,疾步走来。

女子怒目圆瞪,两颊微丰,若不是笨重的肚子拖了后退,或许能走得再快一些。

她后面跟着一拎着鸟笼的男子,男子眉眼狭长,鼻挺唇薄,一派风流长相,为了追上前面身怀六甲的女子,跑得手里的鸟笼几乎要飞起来。

祁雪再低头,才看见那女子喊的“饼子”——一只狸奴。

狸奴被那女子喝在原地不敢动,爪子却还勾在祁雪的裙摆上......

周行牧蹲下身半跪着,将饼子的爪子和祁雪的裙摆拆开,然后抱起饼子。

祁雪吓了一跳,她的目光随着周行牧的肩膀下移,直到自己只需要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发冠——中都男子都是“膝下有黄金”的主,是断不会像周行牧这样随意在女子面前“下跪”的。

周行牧起身后,祁雪便被他怀里的那只狸奴吸引,也不再想“膝下有黄金”的事了。

饼子不愧叫饼子,脸圆得像大饼,通体只有嘴唇周围、四只爪子和腹部是白色的毛,其余皆是金灿灿的橘毛。

祁雪看着饼子圆圆的眼睛和粉粉的鼻子,觉得新奇,从前只在屋顶和围墙上见过狸奴,都是远远的,不曾近身,今日细看觉得哪儿哪儿都新奇。

那身怀六甲的女子走近了,伸手点了点狸奴的脑袋,嘴里念道:“你啊你,带你出来就闯祸!”继而看向祁雪问道,“没事吧?饼子抓伤你没?”

“没有的。”祁雪轻轻摇头。

秦妱看着祁雪裙摆的破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改日带你去街上买新的。”

祁雪还只是摇摇头。

一旁拎着鸟笼的周镜补了一句:“你就应了她吧,她每日都待在毅王府中,有些闷得慌,想找人陪陪。”

祁雪一下子便知晓了这女子和男子的身份,正想行礼就被秦妱一把拉住了:“不必行礼,你既是阿牧的媳妇,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

说着便牵起祁雪的手往回廊走,一边走一边念叨:“我这身子愈发沉了,周镜就不让我出府,确实是闷坏了,今儿还是借着送账本的名头才能出来走走......”

祁雪被秦妱拉着,期间回头看了一眼周行牧。

周行牧整抱着饼子跟周镜说话,周行牧脸上没什么表情,周镜则悠闲不少,和刚刚一脸焦急地追在秦妱后面的样子比起来完全像两个人。

见祁雪转过头,周行牧也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只略略点头,祁雪便放心地转了回去。

“妱儿一心盼着你成家,我就没将你们二人的交易告知她,怕她动了胎气。”周镜小声道。

“明白的。”周行牧见秦妱挽着祁雪的亲密姿态,略感无奈。

四人一齐用了早膳,祁雪这才知道原来王府里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的,因为秦妱在饭桌上几个来回就将毅王府和北都王府的关系说给自己听了。

祁雪见周行牧不说话,毅王又是一副“我媳妇说什么都对”的样子,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几人又在书房坐了会儿,好歹是将城中事宜大致交代清楚了。

“我临盆之前,会带阿雪在城中要紧处走走,让底下人认认脸,你可有话要嘱咐?”秦妱问周行牧。

周行牧摇摇头。

秦妱立刻蹙起眉,转头对祁雪道:“你看他这副样子!我早说了他这性子是娶不到媳妇的,要不是皇上赐婚,他哪里找得到你这样漂亮的媳妇?”说着又回头瞪了周行牧一眼,“得亏阿雪是这样好的脾气,要换个泼辣的,你这北都王府的顶都给你掀了!”

祁雪闻言,瞪大了眼睛去看周行牧——北都王爷是可以这么教训的吗?

周行牧没回嘴,只微微低着头,手指揉着怀里饼子的下巴,饼子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最后是周镜打了圆场,祁雪侧目偷偷瞧着周行牧,见他似是没生气的样子就放心了。

午膳时,桌上的菜除了小炒与杂汤馍馍外,还有一碗燕窝和几叠样式简单的时蔬。

祁雪和周行牧各自吃着,周镜在替秦妱布菜。

秦妱刚吃了两口燕窝,又小声对周镜道:“想吃红烧鱼。”

周镜方才布好菜,还没来得及拾起自己的筷子,便起身往厨房去了。

秦妱放了碗,眼巴巴望着厨房那头。

祁雪见状,不好意思再吃菜,于是也放下了筷子。

周行牧喝了口汤道:“你继续吃,不用管他们。”

秦妱闻言转过头来,看见祁雪放下了筷子,连忙道:“你吃你的,不用等我们。”

祁雪往厨房那头看了看,不知该不该拿起筷子。

“有孕后我胃口一直很怪,往往上了桌子才知道想吃什么,周镜被我折腾惯了,你安心吃就行。”秦妱解释道。

见周行牧还在吃,祁雪便也重新拾起了筷子。

不一会儿周镜端了红烧鱼来,秦妱吃得开心,周镜脸上也挂着笑,祁雪似是被感染了,心中也愉悦起来。

中午出了会儿太阳,屋顶积雪初融,滴滴答答铺满地面,处处氤氲着阴冷气,入夜更是凉气沁骨,秦妱有孕,恐寒气入体,便想趁着天还未黑回府去。

北都王府大门前,下人拿了马扎垫在轿子旁,秦妱刚他上去一只脚,便被周镜搀住了手。

周镜一手搀着秦妱,一手护住她的腰,待送秦妱入了轿子坐稳,他又转头从下人手里接过饼子,掀开轿帘送了进去。

祁雪隐约听到周镜叮嘱秦妱:“让饼子给你暖暖手,别冻着。”

毅王夫妇的马车悠悠远去,祁雪站在门口探头望了又望,直到马车过了街角才收回目光。

一旁的周行牧将祁雪的模样都收入眼里,什么也没说,等她看够了,才跟在她后面一起回府。

周行牧回府后去了书房,祁雪回了屋子。

待祁雪坐在书案边时,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小荷放好火炉,点了一盏灯,一边替祁雪研墨一边闲聊道:“毅王和毅王妃的感情真好啊,什么时候王爷也能对小姐这么好啊......”

祁雪翻开秦妱今日送来的账本,一边翻阅一边道:“早听闻当初毅王不顾门楣家世之别,力排众议,才将毅王妃娶进门,连理四载从未纳妾,想来感情也是极深厚的。”说罢,祁雪取了纸笔开始写起北都的情形。

北都是大周的四都之一,南接中都,往北去则是与北胡交界。

多年前北胡人屡屡来犯,北都王换了一茬又一茬,百姓于战火中煎熬,先皇在时,大荆正与西羌对峙,战火连天,中都举天下之力支援西都战事,北都一度被周仁王丢弃,连基本的城中补给都没有,任百姓自生自灭。

直至大荆仁怀二年,西都林茂将军击退西羌,天下局势稳定,皇上将年仅八岁的周行牧派遣至北都。

“我听闻是因为王爷的生母得罪了先皇,他才被送来北都的。”小荷朝门口看了看,似是怕被人听去了,小声道,“也不知道王爷的生母是什么人,听说是被先皇软禁起来的,连名分都没有。”

祁雪停了笔,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道:“前朝往事口口相传,真实度已不可考,不要妄议。”

小荷点点头,趴在桌边用手捧着脸道:“就像王爷明明相貌俊美,却被中都人传成青面獠牙一样,不可信对么?”

祁雪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话音刚落就传来敲门声,小荷去开门,下人传话说晚膳准备好了。

“明日......便回军营了?”祁雪捏着筷子抬头问周行牧。

“营中有事,明日要去处理。”周行牧低头喝了口羊肉汤,放下碗净了手,坐在桌前看祁雪用膳。

祁雪赶紧往嘴里送了几口菜,也净了手。

周行牧见祁雪还剩下许多饭菜,皱了皱眉但并未开口说什么。

回房后,周行牧发现今日铺在案桌前的被子厚了许多,屋子的一个炉子换成了两个小炉子,一个放在床榻边,一个放在案桌边。

小荷打点好一切就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祁雪与周行牧。

周行牧在桌边坐下,祁雪站着有些不自在,于是也坐在桌边。

“前几日宫中选秀,左相宁远道想送独女宁浮入宫,但入宫前,宁浮逃走了。”周行牧道。

听到宁浮的名字,祁雪立刻担心地看着周行牧问:“逃走了?逃去哪儿了?”

“北都。”周行牧对上祁雪的目光。

祁雪愣了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不是我......”

周行牧微微摇头道:“是不是你不重要,朝中早已是左相一家独大,与圣上相抗衡,若是宁浮来北都找到你,圣上便能坐实你勾结左相,再安个居心不良的名头,你我连同左相就都危险了。”

祁雪很快反应过来:“我不能见她,没见到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很快又担心起来,“她一个人从中都来北都,路上......”

“皇上暗中派人跟着她了,一定会护她进入北都,到时候再拿住你们见面的证据,这网就可以收了。”

知道宁浮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祁雪才放下心来问:“王府的下人都能信吗?”

“嗯。”

“我有权调动他们吗?”

“在王府的人你都可以调。”

“我会让他们守好王府,盯紧阿浮的行踪,待她来了,派人告知她缘由,不会同她碰面的。”

周行牧点点头,此时,一阵咕噜声响起。

祁雪耳根子通红——晚膳只吃了几口菜,她有些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不多说!求收!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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